秦汉时期砖瓦制造技术高超、建材种类多样,素有“秦砖汉瓦”之称。此时的砖瓦建材除了具有实用功能外,还有许多图案丰富的装饰性砖瓦,比较常见的有云纹、文字、动物、植物纹等,这些图案都具有丰富的内涵,反映出秦汉时期人们对自然界事物与人工创造物的崇拜。
其中以植物纹砖瓦最为典型,这类装饰性建材承袭夏商周而来,在秦汉时期得到繁荣的发展,突出表现了秦汉时期古人对植物、尤其是树木的崇拜。
秦汉植物纹砖瓦的种类
秦汉时期植物纹砖瓦建材主要有两类:一是植物纹瓦当。秦汉时期有大量的植物纹瓦当,瓦当位于屋檐具有很强的装饰性作用。春秋时期多为写实图案的植物、树木纹,战国时期发展为抽象、对称的树叶纹、花苞纹和几何树木纹。
到战国晚期、秦代逐步消失演变成形体很小的草叶、树叶纹,并与云纹相结合。汉代植物纹也不是主流的瓦当图案,在继续沿用秦代图案风格的同时有所发展,主要以各类“树屋”、“草叶动物”组合图案为主,单体植物纹瓦当数量稀少。
二是植物纹空心砖、画像砖。秦代装饰性砖建材图案中已有弦纹、卷曲线条图案形似藤本植物,但是这种图案也与变形的云纹图案类似。
进入西汉以后,砖建材上出现大量抽象的植物纹,藤本、草叶、树木图案皆有,因为空心砖和画像砖均是墓葬用砖,所以“常青树”图案最为常见,常青树与秦汉瓦当中的对称树形图案一致,二者存在明显的承袭关系。
除了对称树木图案之外,还有许多植物、树木、建筑相结合的图案,这种图案构成比较复杂,既有的以树木为构图中心、也有以建筑为构图中心,图案内容多是墓主生前的生活状态。
秦汉植物纹砖瓦的起源
秦汉时期植物纹图案砖瓦来源有多个:第一是新石器、夏商周时期的植物纹装饰图案。甘肃地区新石器时代马家窑文化彩陶图案中有多种多样弦纹植物图案,山东地区大汶口文化有神树形装饰图案。
商周时期青铜器上有蕉叶纹图案,由此可见古人在器物上使用植物纹装饰图案从未间断。秦汉时期砖瓦建材表面刻画、模印有植物纹图案也是这一现象的延续。
第二,东周时期的秦国工匠在商周植物纹图案的基础上创造出秦文化植物纹图案瓦当,这开创了秦汉植物纹砖瓦的先河,可以认为是秦汉时期植物纹砖瓦的起源,在装饰性建材发展史上具有重要意义。
陕西宝鸡雍城遗址发现的春秋时期树屋纹瓦当是最早的秦文化树木纹瓦当,该瓦当的当面由树木、房屋和动物构成,这种写实主义图案是对现实生活的模拟。从制造工艺方面来看这种瓦当的当面图案为手工刻画,以至于生产效率低下、发现的实物较少。
第三,秦国吸收其它东方列国植物纹图案砖瓦后形成的几何植物纹瓦当。战国中晚期齐国的树木纹瓦当独树一帜,具有很强的艺术性和影响力,这种抽象的对称性树木纹瓦当对列国瓦当图案均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在列国经济文化交流频繁的战国晚期,秦文化受到齐国树木纹瓦当的深刻影响,春秋时期写实性植物纹图案消失,代之而起的是对称性植物纹图案,如四叶纹、花苞纹、平面树木纹等。
进入西汉时期以后,砖瓦图案艺术仍然承袭秦代,在几何植物纹为主流的情况下仅有少量写实植物纹图案砖瓦存在。
第四,秦汉时期社会观念中“神树”的影响,夏商周时期祭祀使用树木已经成为定制,“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
秦汉时期植物崇拜之风更盛。秦文公时期便有“大梓牛神”的传说,“(文公)二十七年,伐南山大梓,丰大特。” 梓树中有牛神,后来在此建“怒特祠”来祭祀,可知秦人崇拜梓树。
汉代以白榆树为国家法定神树,汉代土地祠称为“枌榆社”,刘邦初起兵于家乡丰县时“祷丰枌榆社”,然后率领以同乡萧何、周勃、卢绾等为中心智囊的反秦义军不数年而成泱泱大汉帝国。
就建筑业来说,茅草覆盖屋顶、房屋梁柱、木骨泥墙等均要用到不同的植物与木材,所以在秦汉时期砖瓦建材大发展的时期,各种植物、树木图案自然而然的运用于砖瓦建材上。
典型植物纹砖瓦图案的内涵
(一)、秦树屋图案体现植物与人们生活密切相关
中国古代的植物崇拜由来已久,各种植物与古人的生活密切相关,它们都是重要的生产工具与生活资料。秦树屋纹瓦当的当面圆形,当面图案为一堂屋,屋下有树,树旁有器物数个。
这类瓦当反映出此时住宅旁种植树木已经成为一种流行的趋势,在屋旁植树能够起到涵养水源、保持水土、净化空气等多重功效。
(二)、汉摇钱树图案体现富贵
汉代盛行摇钱树,表现出时人求富贵的思想。摇钱树是汉代吉祥物汉代四象中东方,“得之可以长生不老,用之钱财可以滚滚不竭”。在瓦当图案中也有摇钱树的形象,这种摇钱树图案是在树纹瓦当的基础上增添了两枚对称分布的“半两”钱币图案,由此也可推测其时代应在西汉初年。
(三)、汉长生树图案体现长生
汉代砖室墓流行,在空心砖和画像砖上往往有长生树的形象,这种长生树的外廓呈树叶状,内部用直立线条表现树干、用平行线条表现树枝,代表着永生的含义。
树木一般生命周期很长,尤其是松柏类还四季常青,秦汉时期古人认为这便是长生的代表树木,将其广泛栽植于墓葬周围,希望逝者也能像这些树木一样长生、永生,在文献中也多有所载,如《孔雀东南飞》:“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
(四)、神话植物纹体现祈福求福
先秦时期许多神话故事到汉代逐渐形成系统、并逐渐被民众接受。“扶桑”、“若木”、“蟾宫折桂”、“凤栖梧桐”等具有祈福求福特殊含义的植物成为流行图案,这类图案大多数是组合形式。
秦汉时期植物纹砖瓦的影响
秦汉时期植物纹砖瓦对后世产生了深刻影响。首先,秦汉时期写实和抽象的植物纹图案均具有很强的艺术装饰效果汉代四象中东方,这虽然汉代并非主流纹饰,但仍然是重要的装饰图案。进入南北朝以后逐渐与西域传入的忍冬纹,莲花纹结合成为隋唐时期盛行的建材装饰图案之一。
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秦莲花纹瓦当图案,这种正面俯视莲花纹深刻影响了隋唐莲花纹图案的结构。可以说隋唐莲花纹砖瓦图案是以此为基础逐步演化形成各种样式,后世植物纹在民居建筑中广泛应用,如砖雕,屋脊装饰等。
其次,秦汉时期一些具有美好寓意的植物、尤其是树木图案不断流传演变,如“蟾宫折桂”、“凤栖梧桐”、“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等,这些故事图案线条简洁明快、美观大方,间接的促使一些神话故事具象化,成为一种可读的图案故事,这便为其广为流传提供了基础。时至今日许多神仙、神兽均可溯源到汉代画像砖,均是在汉画像砖图案基础上发展演变而来的。
秦汉时期植物纹砖瓦图案独树一帜,在承袭前代植物纹图案的基础上不断创新发展,从最初的瓦当纹饰发展到空心砖与画像砖应用方面,既有写实也有抽象图案。
至秦末汉初已经形成多种具有独特内涵的植物纹图案,如树屋图案、摇钱树、长生树、神话植物图案等,大多数表现出祈福、求富贵、求长生的美好愿望。这些图案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一是对后世植物纹图案产生了影响,二是使神话故事具象化,今日许多神仙、神兽均来源于汉代画像砖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