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利贞。
【译文】
大壮,是指能担当、有担当而显示出来的雄健有力的样子。适宜秉持真诚。
【注释】
“壮”字的金文字形是
(爿,床,近身)
(士,持斧武士),本义是指担当君王近身防卫的勇士,类似车右,往往是军中最忠诚、勇武的战士。成熟担当谓之大,雄健有力谓之壮。《大壮卦》卦名与《大有卦》、《大畜卦》、《大过卦》,以及《小畜卦》、《小过卦》等卦的卦名结构相似,都是以“大”或“小”为前提条件、或借助条件,后一个字是核心词,是“大”或“小”的结果或表现。
卦辞只有一句“利贞”,说明长时间秉持真诚,对一个有能力、有担当的人,是非常重要的。
《遁卦》是退隐之道,《大壮卦》是激进策略。前进与后退都是适应时势的合理选择。
《彖》曰:大壮,大者壮也。刚以动,故壮。大壮利贞,大者正也。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
【译文】
《彖传》说:大壮,是说像成年人一样,有能力、有担当而显示出来的雄健有力啊。用坚定、强大的信念、力量来行事大壮卦的卦辞,所以显示出雄健的样子。大壮适宜秉持真诚,是说有能力者、有担当的人守规矩是很重要的啊。天和地之所以能够不断地循环运行,就是像有能力、有担当、守规矩的人一样,这是清清楚楚的道理啊。
【注释】
“大”是成年人,成年人内心勇敢坚强和体格能够超常负重,所以是壮的,是雄健的。彖辞把卦辞“利贞”,解释为“正”,即符合道义规范。这样就像给一个雄健的人做了一个行为准则,即守规矩。因此,“大壮”的完美表现是:内心勇敢坚强、体格健硕耐劳、思想行为道德符合道义规范,这才是符合“大壮”的人。
《象》曰: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勿履。
【译文】
《象传》说:上卦为震卦为雷,下卦为乾卦为天,雷在天上以警示万物,这就是《大壮卦》的取象。君子由此领悟到,有悖于维持社会秩序、人际和谐的规范与准则的事情,坚决不要去涉足。
【注释】
在古代,“雷”被认为是上天对人们的严厉训诫。雷在高高的天空中炸响,是说这个训诫是通行世间的普遍规矩,没有任何特殊情况可以例外。君子是人世间的人格楷模,对于有悖于通行世间的普遍规矩的事情,既能够清楚地判别认定,当然也是绝不涉足。
初九 壮于趾,征凶,有孚。
《象》曰:壮于趾,其孚穷也。
【译文】
初九。雄健有力表现在脚趾上,讨伐不义会有灾祸,能够获得诚信的声誉。
《象传》说:雄健有力表现在脚趾上,已经获得的诚信也会很快陷于困顿之中啊。
【注释】
“征”,本义是为了纠正一方错误而动武、出于正义而兴师问罪。“趾”,是指行动力;“壮于趾”字面意思是行动力很强健,潜在的意思是说但欠缺谋略。像文学作品中的英雄好汉一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非但没有助人脱困,自己也连带着受困;从助人的目的出发,得到的结果却是受人猜疑,即使一开始的行为得到了诚信的名誉,最后也难免被打上了问号了。
孚,诚信,是表现在承诺兑现上的行为后果;有孚,获得诚信,就是自己因为兑现了承诺,得到了对方的认可,对方进而产生了对自己行为后果的信任预期。
九二 贞吉。
《象》曰:九二贞吉,以中也。
【译文】
九二。秉持真诚,吉祥。
《象传》说:九二爻秉持真诚吉祥,是以自己不偏不倚的行事准则而获得到的结果啊。
【注释】
贵而有逊、富而有仁、强而守规,世人所望也,评说起别人来很容易,自己做得到很难,这是为什么呢?得到和维护自己的名利,是人的本能行为,并且是本能地使用自己最优势的手段去做。贵者用其社会地位,富者用其雄厚财力,强者用其武力行动,这都是本能的选择。贵而有逊、富而有仁、强而守规,既是对公众有益的行为,在客观上也是强化了自己的已有。但是这种做法往往是非本能所具有的,是需要培养以获得的,所以显得难能可贵。
九三 小人用壮,君子用罔,贞厉。羝羊触藩,羸其角。
《象》曰:小人用壮,君子罔也。
【译文】
九三。小人仗恃雄健有力率性而为,君子凭借组织筹划顺时势而动,真诚有危险。像雄健的公羊用角顶撞圈篱一样,却被圈篱卡住了抵角。
《象传》说:小人仗恃雄健有力率性而为,君子是凭借组织筹划、顺应时势而行动的啊。
【注释】
“罔”,同“网”,编织所得,因势使用,舍力用巧,成效斐然。至于“小人用壮,君子用罔”之别,在上一爻中已经分析过了,小人用本能做事,君子则思虑深沉。
“羝羊触藩”是对“贞厉”的解释,比喻困难不是独立、弱小的,即使像公羊一样健壮,也是不可能冲开圈篱的,反而有可能被卡住抵角。在这样的困难面前,“小人用壮,君子用罔”,壮犹不足,网亦有限;面对的是异常艰困的局面,无论采取恃力而为还是苦心筹划,都是一时难以奏效的,而且会有危险。
九四 贞吉悔亡,藩决不羸,壮于大舆之輹。
《象》曰:藩决不羸,尚往也。
【译文】
九四。真诚吉祥,懊恼消失,圈篱截然分开不再缠绕困阻,雄健有力的能力应该用在像大车的伏兔部位一样。
《象传》说:藩篱截然分开不再缠绕困阻的原因,是尊崇长时间坚持的结果啊。
【注释】
坚持不懈地壮大自己的能力,力量已经像大车一样,远非公羊可比;筹划已经像车輹一样,内敛、坚韧、担当,远非渔网能够企及。大车的比喻,整合了小人的刚猛与君子的筹划,显示出了王者的气象。
輹,与《大畜卦》九二爻爻辞“舆说輹”一样,说的是同样的事情。是指古代车子的车轴与车厢联结装置,它上部固定在车厢上,下部有槽,用来固定车轴。古代车子是单轴,輹之槽的位置是车辆重心所在。我们分析“輹”之壮:一是内敛而不外露;二是综合受力部位,坚韧而能够支撑车厢之重;三是车厢的重心所在,就像团体的首领一样,居于核心的重要位置。对比之下,渔网则显得张扬、脆弱,对驱动事物发展的力量的承受和组织的能力,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六五 丧羊于易,无悔。
《象》曰:丧羊于易,位不当也。
【译文】
六五。在变化之时失去了羊,没有懊恼。
《象传》说:在变化之时失去了羊,是因为这时候的“羊”与自己的身份地位是不相称的啊。
【注释】
爻辞“丧羊于易”,是说在自己身份地位发生重大变化时,失去了羊一样的雄健的行动力;身份地位发生变化了,像羊一样的雄健的行动力反而不相称了。“羊”,即“阳”,行动能力。
“易”,在现代汉语中,从大的方面看,有两个义项,一是变化,二是方便。但是,在古文字时代,可能还有其它的义项,即周全完备、庄重严肃等,只是后来消失了。例如:
《论语·八佾》:“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你这句话问得太重要了!典章制度给予它复杂冗余程序,甘愿做到众人都能够知道怎么做就可以了;譬如悼亡仪式,给予它庄重严肃,甘愿做到让众人都能够感受忧叹悲伤就足够了。)
《论语·八佾》:“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对待才德善行表现出亲近,对待世俗欲望表现出慎重。譬如侍奉父母,能够做得到用尽自己所有的能量;侍奉君王,能够做得到舍弃生命;和朋友来往,说出去的话都能够兑现。即使是没有进行过严格的品德培养,我也一定说他完全达到了品德培养的效果了。)
“易”字的本义从铸造器物而来,古人认为复杂的礼器只可能是铸造的,所以“易”有周全完备、庄重严肃的意思。
上六 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艰则吉。
《象》曰:不能退,不能遂,不详也。艰则吉,咎不长也。
【译文】
上六。公羊用角顶撞圈篱,羊角被缠绕、困阻住了,不能向后撤,也不能向前如愿得逞,长时间这样下去是没有好处的。能够忍耐住困难,就会吉祥。
《象传》说:公羊用角顶撞圈篱,羊角被缠绕困阻住了,不能向后撤,也不能如愿得逞,是不能审察清楚形势的原因啊。忍耐住困难就会吉祥大壮卦的卦辞,是因为责难不会持续太久啊。
【注释】
上六爻和九三爻意思是不同的。九三爻是说面对困难时采取的措施,上六爻是说陷于困难时的状态以及应对措施。
“艰”字的甲骨文字形是
(人, 祭奠者)
(壴,鼓,祭祀器物),似乎是向上天悔过的一种祭祀。从甲骨文、金文到篆书字形变化极大。《说文解字》:艱,土難治也。意思和甲骨文字形相去甚远。
象辞中“艰则吉,咎不长也”,似乎也有一种可能是“真诚悔过会得到上天的保佑,罪责会被免除”的意思。
在《易经》,“艰”字出现过6次,分别是:
《泰卦》九三爻:九三 无平不陂,无往不复。艰贞无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
《大有卦》初九爻:无交害,匪咎,艰则无咎。
《噬嗑卦》九四爻:九四 噬干胏,得金矢。利艰贞,吉。
《大畜卦》九三爻:良马逐,利艰贞。曰闲舆卫,利有攸往。
《大壮卦》上六爻: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艰则吉。
《明夷卦》卦辞:利艰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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