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译文】
小畜,是指用细致谨慎的态度积蓄力量。畅通。天空布满厚厚的积云却没有下雨,云是从我们西边的郊野飘过来的。
【注释】
小,是指事物发展的初始状态;畜,是指培植、养育。有人解释“小”为物质财富,“大”为精神道义,也有一定的道理。小畜,就是在事业成长初期,为了使其发展壮大所采取的方式,主要的目的是怎么样来聚集人望、凝聚人心。
小畜,事业虽然突破了草创阶段,但是尚处在发展中,规模很有限,经验还在积累中,内部结构还在整合中,各种矛盾还在协调中,总之小畜卦婚外情,一切还没有进入协调发展的阶段。
卦辞对小畜这个状态的第一论断是“亨”,既是说明这一阶段的重点工作是整合结构、协调矛盾,也是说明这一阶段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发展的惯性,自身具有了快速进取的历史机遇。“密云不雨,自我西郊”,是一个形象的比喻,说明了成功还在可望而不可及的阶段。
在惜墨如金的《易经》文辞之中,出现诸如“匪寇婚媾”、“密云不雨,自我西郊”、“利西南不利东北”等语句,估计是当时人们很常用的像成语、谚语一样的口头语,目的是使说理生动活泼,可惜后来之人难以领会其中的意味。
《彖》曰:小畜,柔得位而上下应之,曰小畜。健而巽,刚中而志行,乃亨。密云不雨,尚往也。自我西郊,施未行也。
【译文】
《彖传》说:用细致谨慎的态度积蓄力量,用富有弹性的原则来处理事务,以求得到上上下下的配合,这是事业发展的初始阶段,就称之小畜。意志强壮而行事风格随和,内心勇敢坚强而行为没有偏差,所以心中追求的目标能够顺利实现,这就是小畜能够畅通的原因。天空布满厚厚的积云却没有下雨,是说还需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啊。云是从我们西边的郊野飘过来的,这样的气象状况是不会下雨的,就像君王的仁德、恩惠还没有广布一样的啊。
【注释】
彖辞对“小畜”的解释,有人用象数来说明,即主爻六四爻是阴爻处于柔位,其余五个阳爻都能够和它配合。这样也有道理。
彖辞将“密云不雨,自我西郊”一句,分开各自解释,更像是使用互文的修辞手法。“密云不雨”的原因是“自我西郊”,“尚往”的原因是“施未行”。
“密云不雨,自我西郊”,更像是古代的农谚。时至今日,关中地区关于下雨的农谚还有:云往东,一场空;云往南,水涟涟;云往西,水滴滴;云往北,晒得美。
《象》曰:风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
【译文】
《象传》说:上卦为巽卦为风,下卦为乾卦为天,就像云在天上随风飘来飘去却不下雨一样,这就是《小畜卦》的取象。君子由此领悟到,要美化自己的礼乐教化与仁爱善行。
【注释】
象辞从另一个角度用“风行天上”来说明卦象,阐述了儒家的一个观点,君子有教化百姓的使命,首先需要自己做出表率,所以要自觉美化自己的言辞举止,去实施仁爱善行。
《尔雅》:懿,美也。文,远古时代刻画在岩壁、甲骨上的象形汉字;记录战争、天象、祭祀等,以及重要的日常生活经验,以便传诸后世;引申为礼乐教化。
初九 复自道,何其咎?吉。
《象》曰:复自道,其义吉也。
【译文】
初九。发现自己行为有偏差,自觉从正确的方法处重新开始,哪里会有什么罪责呢?吉祥。
《象传》说:能够自觉从正确的方法处重新开始,这是符合公理的,当然是吉祥的啊。
【注释】
一个人知错能够及时改正,是符合公理的行为,《左传·宣公二年》有云:“人谁无过? 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对于一个团体也是一样的道理,在发展中发现方向有偏差,及时调整发展战略,可以避免陷入衰亡的境地。
事业尚处在发展初期,经验还在积累中,内部结构还在整合中,各种矛盾还在协调中,经常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偏差,所以有“复”。
复,本义是出城门后返回。《说文解字》:復,往來也。
九二 牵复,吉。
《象》曰:牵复在中,亦不自失也。
【译文】
九二。被强迫纠正行为的偏差,从正确的方法处重新开始,吉祥。
《象传》说:以符合不偏不倚为标准,被强迫纠正行为的偏差,从正确的方法处重新开始,也算是自己没有犯错误啊。
【注释】
中,是指在利益分配中采取不偏不倚、普遍照顾的原则和方法;既是指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更是指要做到无差别地对待人与我。所以说,中是群体生存、发展、繁荣的支撑点。
“牵复”的意思,是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出现了偏差,而这个偏差侵犯到了别人的利益,别人的反馈信息使自己立即意识到了错误,立刻就去改正。这比“复自道”所述的“能够自己觉察到偏差”要差一点,但也是难能可贵的,所以说是“亦不自失”。
“牵”字的甲骨文字形为
(牛)
(圈圈)
(系,绳),将绳子系在牛鼻子上拉牛。
九三 舆说辐,夫妻反目。
《象》曰:夫妻反目,不能正室也。
【译文】
九三。像辐条从车轮中脱落出来一样,丈夫和妻子的看法完全对立。
《象传》说:丈夫和妻子的看法完全对立,是丈夫不能够统一家之人的心意啊。
【注释】
“辐”字的篆文字形是
(车,借代轮子)
(畐,“副”的省略,辅助),造字本义:副轮,即轮毂与轮圈之间放射状排列的支柱圈,连接轮毂和轮圈,起辅助、支撑轮圈的作用。
《管子九守》:“辐辏并进,则明不可塞也”。
《管子·任法》:“羣臣修通辐凑以事其主,百姓辑睦听令道法以从其事。”
《文子·微明》:“志大者,兼包万国,一齐殊俗,是非辐輳,中为之轂也。”
古人用“辐辏”形容人或物聚集在一个核心周围,像车辐集中于车毂一样。“舆说辐,夫妻反目”,是两个非常形象的比喻。辐条本来是以轮毂为核心的,现在辐条脱离出来,对轮毂如刀枪相向。
夫妻是关系最紧密的两个人,也是利益最能够取得一致的两个人,现在两个人居然出现严重分歧,产生了明显的对抗情绪。这是喻示在团体利益和成员各自利益的矛盾协调方面,领导人的能力受到了严峻的挑战,即所谓“不能正室”。
六四 有孚,血去惕出,无咎。
《象》曰:有孚惕出,上合志也。
【译文】
六四。获得诚信则众人归服,如果违背了歃血的誓约,众人离家出征就会产生戒惧之心,明白了这个道理就不会有罪责。
《象传》说:恪守诚信则众人归服,违背了歃血的誓约,众人离家出征就会产生戒惧之心,上位者的行为完全左右着众人的心意啊。
【注释】
《说文解字》:去,人相违也。合,甲骨文字形是两个口上下相对,比喻两者对应得完全一致。志,心中追求的目标。
“惕”字的金文字形是
(易,浇注金属熔液)
(心,谨慎),小心将金属熔液注入模子。“出”字的甲骨文字形是
(彳,行军)
(止,脚)
(囗,城邑),表示离邑行军远征。
获得诚信,就是得到了别人对自己诚信的认可。
在古代,各个部落经常需要联合起来对付共同的敌人,这时就要举行会盟。会盟时小畜卦婚外情,由盟主割牛耳取血,滴血在特定的容器“敦”中,然后大家对天宣誓,共饮牛血。会盟必有盟主,盟主就是所谓的执牛耳者;滴血在敦,敦是体和盖形状一致、可以互换的球形容器,以此表明盟主和大家的同理之心;宣誓饮血的核心内容无非是困难面前共进退、利益面前共分享,请上天作为见证,如有违背者,天人共弃之等等。
《周礼·天官·玉府》:“若合诸侯,则共珠槃、玉敦。”郑玄《注》曰:“合诸侯者,必割牛耳,取其血,歃之以盟,珠盘以盛牛耳。”王昭禹注曰:“玉敦以盛血。”
六四爻是全卦的主爻,大家是共同利益这个核心凝聚而成的共同体,盟主如果私欲膨胀,在利益面前背叛初衷,会使得本来大有前途的团体在瞬间分崩离析。这样的现象在古今中外不停地发生着,小至一个公司,大至一个国家、国家联盟。
九五 有孚挛如,富以其邻。
《象》曰:有孚挛如,不独富也。
【译文】
九五。获取诚信并且像手拉手一样紧紧地保持着,把让所属百姓获得宽裕当做自己的宽裕一样。
《象传》说:获取诚信并且像手拉手一样紧紧地保持着,把让所属百姓获得宽裕当做自己的富裕一样,而不是要让自己成为唯一宽裕的人啊。
【注释】
“邻”字在现代汉语中是相互平等的主体、居住在一起的人家。“邻”字的篆文字形是
(粦,“憐”,爱惜)
(邑,村落),本义似乎指采邑里的属民、辅助领主并由领主保护的对象。《书·益稷》:“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钦四邻。” 孔安国传:“四近前后左右之臣。”《尚书大传》卷二:“古者天子必有四邻,前曰疑,后曰承,左曰辅,右曰弼……《书》曰‘钦四邻’,此之谓也。”
《泰卦》九五爻爻辞:“不富以其邻”,说的是民富即是国富的道理,和本爻要避免“国富民弱”的道理是异曲同工。
上九 既雨既处,尚德载。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
《象》曰:既雨既处,德积载也。君子征凶,有所疑也。
【译文】
上九。已经下过雨了,众人都安定了,充满仁爱的善行是受到大家欢迎的啊。用妇人一样的方法处事,长此以往会有危险。像月亮马上要圆满了一样,需要适可而止;如果还以小瑕疵不符合规矩之名义兴师问罪,即使是行为完全出于公心的君子,也会有灾祸的。
《象传》说:已经下过雨了,众人都安定了,这是仁爱善行累加而充满所得到的美好结局。如果还以小瑕疵不符合规矩之名义兴师问罪,即使是君子,也会有灾祸的,是说这样做会引起众人的不信任啊。
【注释】
《说文解字》:処,止也,得几而止(处,停歇,靠着矮桌停歇);引申为住所、居住。尚,受欢迎的。载,搭乘车辆。
妇,主持家务的女主人。妇,是用来类比一种行为方式,妇是家庭财富的收藏管理者,喻示过分看重钱财的做法。在古代是缺乏独立性和自我生存能力的,一般来说,她们就对钱财抠得比较紧。相对地,男人是财富的创造者,他们花钱就容易大手大脚。这个比喻并不含有对女人有歧视或偏见。
望,月满之时,一般在农历十五日;月几望,本义是指快到月满了,喻示众人基本上都做到了符合规矩的要求了。
这一爻的爻辞内容丰富,使用的修辞手法多样、灵动,加上我们对古人的生活状况难以深刻体验,所以理解起来很困难。总之,就像一个团体的发展到了一个初步安定局面,这时候不再对下属施以恩惠,慢慢地又会困难起来。“君子征凶”,说明大家是一种表面归附,对首领尚未做到同心同德,对侵犯自己利益行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
《小畜卦》这一爻辞,充分说明了众人的凝聚力还仅仅是经济利益,并未到达共同理想的阶段,所以经济手段强于道义的力量。在《大畜卦》论述的关系中,道义的力量就成了众人凝聚力的主要源泉。孔子在《系辞传》中说:“何以聚人,曰财。”这里的“财”不可以仅仅看做是经济利益,是指众人都认为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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